文| 吳喋喋

編輯| 何潤萱

被前女友周揚青指控為世紀渣男的羅志祥遭遇了空前的輿論危機，他的公眾形象跌至谷底，也迅速失去了在內(nèi)地的綜藝資源。作為一位事業(yè)心極強的“時間管理大師”，羅志祥積極謀求破除危機、盡快復出。

而毒眸（微信ID：youhaoxifilm）的數(shù)次“小動作”顯得更為耐人尋味。

二人分手但尚未官宣的3月初，羅志祥更新一則“沒有隆過鼻豐過唇墊過下巴”才叫素顏的抖音短視頻，引發(fā)“內(nèi)涵周揚青整容”的猜測。

周揚青長文發(fā)表后，羅志祥于5月7日深夜給一則抖音上的粉絲加油視頻留言道：“謝謝你，請等我回來！”、“謝謝你們”，這些留言獲贊過萬。

5月20日，羅志祥不僅在微博發(fā)布題為《男孩女孩》的長文追憶與周揚青交往細節(jié)，還在抖音用大號參與了“是否支持羅志祥與周揚青復合”的投票，并選擇了“支持”。

除了羅志祥的“迷惑行為”本身，值得注意的還有為這則投票表態(tài)的其他900多名用戶——其中支持復合者近半數(shù)。

盡管投票樣本不大、不少抖音用戶也在相關話題下吐槽了羅志祥“并非想復合，而是想復工”，但羅志祥在微博和抖音的“兩幅面孔”已經(jīng)構成一種信號：抖音是一片對羅志祥相對寬容的互聯(lián)網(wǎng)飛地。

羅志祥并不是唯一在抖音吃得開的“渣男”。根據(jù)卡思數(shù)據(jù)抓取的近90天內(nèi)轉(zhuǎn)、贊、評和粉絲數(shù)量顯示，薛之謙、羅志祥和陳赫是抖音平臺內(nèi)最火的三位男明星。薛之謙因與前任李雨桐的情感、財務糾紛曾陷入輿論危機；陳赫與相戀15年的妻子許婧離婚后迅速戀上女星張子萱，也曾引發(fā)“渣男”爭議。

薛之謙、羅志祥和陳赫是抖音平臺內(nèi)最火的三位男明星

日益嚴苛的互聯(lián)網(wǎng)道德審判風氣下，強社交平臺上明星、大V越發(fā)謹言慎行，而在弱社交屬性的抖音上，卻悄然生長出了一片“渣男”生態(tài)。

抖音“愛”渣男

2018年5月，由抖音用戶配音的《情深深雨蒙蒙》臺詞“書桓走的第一天，想他，想他，想他”成為熱門短視頻背景音，被數(shù)萬網(wǎng)友引用、重新演繹，不僅在抖音成為熱門段子，還出圈了，引發(fā)《情深深雨蒙蒙》的又一輪翻紅。其中而何書桓的“渣男”屬性成為最熱門的討論話題。

百度指數(shù)顯示，經(jīng)典言情劇《情深深雨蒙蒙》在2018年5月迎來一輪考古（圖源：百度指數(shù)）

不僅是何書桓，《回家的誘惑》男主角洪世賢、《又見一簾幽夢》男二楚濂等影視劇經(jīng)典渣男形象也紛紛在抖音上流行起來。

或許是病毒式傳播在一定程度上沖淡了觀眾對劇情的憤怒，反而讓洪世賢這款對著小三艾莉說出“你好騷啊”、“渣得明明白白”的渣男拉到不少好感，一則熱門評論這么說道：“我都要在抖音里原諒洪世賢了”。當年曾因扮演“洪世賢”被罵的凌瀟肅，如今也因為愿意配合玩梗，得到不少曝光度和綜藝機會。

當然，抖音上大部分的渣男討論仍然和主流保持著較為一致的價值取向：即吐槽渣男、鑒別渣男、避開渣男。

2018年抖音不止火了何書桓，還有網(wǎng)友總結出“2018十大渣男語錄”，收錄了“你別鬧，真沒有，那個女孩是我妹/朋友”、“ 我真的喜歡你，但我們現(xiàn)在不能在一起”等“渣男”句式，提醒女性朋友“遇見這種渣男，直接讓他滾”。

以鑒別渣男為內(nèi)容的戀愛教學視頻也成為一門流量生意。據(jù)新榜報道，抖音大v“我是周小雙”在2019年初靠渣男鑒別視頻漲粉80多萬，她拍攝的一些以“拆穿渣男”為主要劇情的短視頻大受歡迎。

毒眸也曾總結過抖音上的各色戀愛教學達人（參見抖音戀愛教學：時尚愛情指南還是變相PUA？），其中不乏自詡“渣男”出來現(xiàn)身說法的，比如抖音達人@灰塵男友 自曝是“渣男本渣”，他發(fā)布的一則教女生如何查男朋友手機的短視頻獲得了超過240萬點贊。

當“渣男”出來現(xiàn)身說法教女孩識別渣男并受到了歡迎時，就意味著女性用戶不再和渣男針尖對麥芒了。“渣男”梗在抖音上的火爆、“渣男”標簽的娛樂化趨勢都導向了大眾與渣男之間對立情緒的減弱。而隨著對“渣男”心理的日漸洞悉，用戶甚至會發(fā)現(xiàn)，許多人自己都或多或少存在著“渣”的潛質(zhì)。

2019年初，那句朗朗上口的“渣男錫紙燙，渣女大波浪”席卷了抖音，在這一語境下，“渣男”不再令人避之唯恐不及，反而讓不少男性被“種草”，燙起了渣男同款錫紙燙。

渣男在抖音上也漸漸擁有了更多新名字，比如“甘蔗男”，指的是“一開始很甜，時間長了會暴露渣的本質(zhì)”的男性，“海王”也是渣男的新外號，起源于抖音流行語“本以為游進了哥哥的魚塘，沒想到哥哥是個海王”。

渣男標簽在抖音語境下的逐漸豐富，帶來了更多元的看待渣男的觀點。漸漸也有不少抖音用戶認為，就結果而言“渣男”雖然很渣，但就戀愛過程而言，渣男卻可能比不解風情的鋼鐵直男來得好。如果講究戀愛體驗、及時行樂，不如成為“渣女”，與“渣男”共舞。

是抖音選擇了“渣男”，

還是“渣男”選擇了抖音？

在這樣的生態(tài)下，因私生活爭議而在主流娛樂圈被詬病的陳赫、薛之謙得以在抖音開辟新的流量，并且基本不會招致惡評。

2018年初陳赫入駐抖音，截至當年1月18日，發(fā)布三條短視頻的陳赫便獲贊近200萬，粉絲數(shù)突破190萬，即便是在陳赫最早的那些短視頻作品里，熱門評論也是友好的，熱評夸陳赫“萌萌的”，有人會提到“跑男家族”，有人提起《愛情公寓》，氣氛極為友好。

而同一時期的微博上，每當娛樂新聞播報陳赫張子萱夫婦的恩愛近況，仍有大量網(wǎng)友在熱門評論中聲討陳赫，拒絕他的“洗白”。

私生活帶來的負面輿論讓陳赫在主流娛樂圈口碑走低，但《奔跑吧》常駐經(jīng)歷和作為《愛情公寓》系列主角的高國民度讓陳赫在抖音具有極強的號召力。2018年4月，陳赫已經(jīng)吸粉1800萬，成為抖音粉絲數(shù)第二多的明星，僅次于同屬“跑男家族”的迪麗熱巴，粉絲數(shù)第三位的藝人也是“跑男家族”成員Angelababy。

除了國民度加持，擅長喜劇表演的陳赫轉(zhuǎn)向抖音后的創(chuàng)作短視頻也非常用心，內(nèi)容受到了用戶歡迎。抖音每周更新的明星愛DOU+榜顯示，截至5月27日下午，本周有超過480萬抖音用戶與陳赫的抖音賬號內(nèi)容產(chǎn)生互動，在明星中位居第一。

陳赫在抖音明星中獲得“最多互動”

在抖音擁有巨大流量的陳赫甚至開始進軍直播帶貨界。今年抖音的515王牌直播間活動中，陳赫以超1500萬的熱度值奪得主播帶貨排位賽總榜第一。

薛之謙和陳赫情況類似，負面緋聞爆發(fā)后在主流娛樂圈評價走低、人氣流失，曾經(jīng)憑借綜藝感與大張偉并稱“南薛北張”的薛之謙綜藝作品急劇減產(chǎn)，疑似損失不少商業(yè)代言。但在主流娛樂圈的失語并不意味著薛之謙沒有流量了，薛之謙作為歌手的號召力并未消失，2018年他的巡回演唱會開了23場，動員人數(shù)位居當年華語歌手第六名。

薛之謙也像陳赫一樣，將曝光重心從主流娛樂圈轉(zhuǎn)向了對他評價更為寬容的抖音。綜藝感出色的薛之謙除了能夠輸出搞笑短視頻，也活在了抖音熱門bgm里——薛之謙有9首音樂作品被超過10萬抖音用戶使用，作品十分“能打”。

如今的羅志祥是在“渣男”身份曝光之前就已經(jīng)成為了抖音頂流，他在抖音擁有超過四千萬粉絲，是抖音明星榜前十常客。自4月23日周揚青發(fā)文后，羅志祥至今未更新抖音動態(tài)，但不斷有粉絲在呼喚他回歸抖音。

不可否認，這些在抖音風生水起的爭議男星都有強大的內(nèi)容生產(chǎn)力和國民認知度，“受歡迎”是他們被抖音用戶寬容的先決條件。但抖音用戶明顯高于微博等其他平臺的寬容度才是陳赫們將主要精力由影視綜藝轉(zhuǎn)向下沉市場最直接的原因。

“渣男”和抖音互相選擇了成就彼此。

“抖人”為何那樣？

毒眸在《抖音戀愛教學》一文中就曾分析過，抖音的用戶畫像非常年輕， 53.2%用戶為30歲及以下，僅有12.5%的用戶年齡在41歲及以上。Questmobile 于3月發(fā)布了2020年抖音用戶畫像報告，其中顯示抖音男女比例較為均衡，19-30歲年齡段TGI最高，抖音用戶偏好的視頻類型中，情感類視頻增長較快。

盡管這么說或許有“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之嫌，但男性比例越高的平臺大提升越容易對“渣男”共情。除了抖音，顯著的例子是男主用戶占比高的虎撲，4月23日虎撲用戶發(fā)起“你想不想擁有羅志祥這樣的生活”投票，6000多名投票者中，超過4000人選擇了“想”，僅有14.3%投票者選擇“不想”。

5月20日羅志祥發(fā)布長文《男孩女孩》后，虎撲網(wǎng)友熱評部分肯定了羅志祥的真心：“出軌是真的，愛你也是真的。”當王思聰留言吐槽羅志祥“四十歲啦還自稱男孩”時，虎撲的一則熱門回復又寫道“敗家子羨慕業(yè)務能力強的人嗎？”

另一方面，用戶偏年輕化也意味著情感觀念更為開放和多元。抖音上燙起了“渣女大波浪”的年輕女性用戶，是不會對羅志祥們有過高的情感道德期待的。

此外抖音的弱社交屬性也讓更多用戶敢于抒發(fā)真實觀點、表達欲望，而不是迫于被道德審判的壓力站在政治正確的觀點一邊。抖音是基于短視頻內(nèi)容的社交軟件，用戶之間不會直接建立對話，也更難因為言論而招致“追殺”。

相比微博上一句個人觀點要帶上括弧和140字防杠精語錄的艱難說話方式，“抖人”一向以敢表達真實觀點而被其他平臺用戶嘖嘖稱奇。例如在豆瓣小組里，常有用戶搬運抖音中對明星的評價，并配以這樣的文案：“抖人好敢講 ”。

并且，隨著抖音DAU在2020年初突破4億，平臺的用戶畫像就不再僅僅是“用戶”畫像，而越加趨近于真實世界的眾生相。

在擅長包裝人設的娛樂圈，“渣男”是需要大張撻伐的“稀有敗類”，而現(xiàn)實生活中，“渣男”、“渣女”則可以說是隨處可見。

據(jù)《健康時報》報道，人民大學性社會學研究所進行的全國范圍隨機抽樣調(diào)查結果顯示，在2015年，大約每3個丈夫和每7.5個妻子中就有一個曾出軌。當明星下沉到真實世界，和素人用戶玩起同樣的手勢舞和熱門梗時，同個話語體系里的用戶似乎就更難去“批判”他們了。

情感不是非黑即白，人性本就復雜曖昧，包容了無盡日常瑣屑的抖音，也就免不了順帶收容了“渣男”們。